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貧窮心態

最近有一則很真相久久沒人管的議題,戴勝益的演講。我一直很難了解,為什麼評論一面倒地指責他,而我覺得他說的很對。觀察了一週之後,我感到蠻挫敗的是,當社會愛批新生代及中生代不讀書、思考推論短時,許多資深評論員做的也是相同的事。

本篇論文很硬,也很長。從人脈到貪婪,最後是為何不投資文化。為什麼五萬可以轉到文化?有耐心的人可以慢慢看。

真的認真聽演講的人寫出來的:
業餘人生日記:我看戴勝益的演講:玩具論

相關批評文:
台灣時報:戴勝益:月薪低於五萬 不要儲蓄
個人覺得這個記者大概不懂中文。為什麼看不到主題「拓展視野」,只看到「不儲蓄」。
Yahoo news: 小野:經營人脈何需花錢
基於對名家的尊重,個人不評論。但是覺得見樹不見林。
東森新聞:吳寶春睡水泥地存薪水
戴勝益跟吳寶春有個根本的差異,戴勝益一開始就是經營走向,吳寶春一始就是專家走向。當吳寶春要走向經營時,他還是得向經營專業取經。這時,他得到的答案可能就不是「有錢就存起來」了。如果戴勝益開始想走向專家方向,大概也會開始想,錢太多了,專心做麵包/寫程式/握手術刀,其實不花什麼錢,也不需要多認識人,不出門存起來就可以了。
今天我又去逛了一趟花園。因為經濟因素,我打算省著過。不過,有一陣子會冷,我買了熱咖啡。真的很餓,我買了迷你洋竽片及麵包一個。由於是觀光區,東西都比外面貴。雖然不用付花園門票省了很多錢,不過連同船票算下來,大概是台灣買三件hang ten 長褲不打折的物價水平。(如果我得付花園的錢,要再加一件半。)

途中,朋友打電話來,推薦我去參加他們的社團活動。我答應了,盤算著可能要帶點心費,自己的。朋友專程來載我,我屆時是失業了,沒錢請客,至少要帶自己的錢。其實,我在這裡住好幾年了,並沒有緊急事故時可以幫我處理的朋友。(也許學長可算是一個。)

我還打算這次失業期間再去台加協會問看看需不需要幫忙。雖然之前有些處不好,但是沒事做的話,幫個忙也不是什麼壞事。去機構由於路程遠,那時也沒閒錢買月票了,車票有點貴。

這三件事,我都沒做什麼,也沒打算換得什麼,但是都花錢。以前我最窮的時候,我朋友來找我都是來救濟我的。平日出門,都知道花費一定少不了。

該說,台灣為什麼非得把簡單的語意推擠到自己想像力的邊際呢?突顯的是自己的氣度,渲染的是社會的激化。
不能存錢,是記者的標題。
戴先生的本意,從我聽起來是,不要因為窮而限縮自己的社交空間。你的未來要靠廣闊的社交範圍。你必須出門,不能因為視野小,把自己關得更窄。

我聽到的一個論點是:「酒肉朋友不是人脈。」
戴先生說的並不是要你去充闊買關係。他說的是,不要讓自己的社交圈只剩桌子跟電腦。錢不多時,它也不是用來買名牌的。如果這會讓你想到「用錢買朋友」,其實比較有問題的是,別人說的只是出門,為什麼自己想的是買朋友?除了買朋友,難道沒有其它交朋友會用到錢的情況嗎?不是吧。只要出門,就會花到錢。跟朋友無關。

不知道你有沒有當過義工。去當義工,一般來說是向機構提供自己的能力,不向機構收服務費。但是,服務提供者就不會花到錢嗎?其實是會的,例如車資,例如外食。就算只是閒閒沒事幹到外頭走走,像前面提的三件事,還是會花到錢。如果你很窮硬是要省錢,就是把自己關在家裡陪電視電腦。

你也可以說,「在外頭碰面認識的人也不見得會對自己有幫助。」
用功利的眼光分析社交的必要性。說得很正大,錢可以用來投資自己。就像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,蹲在家就會有伯樂來訪了嗎?誰知道你是哪根葱啊?你做了什麼?誰知道你做什麼?誰願意在別人問起時想到你這號人物?口口聲聲說要投資自己,卻因為花不起這個錢讓社會遺忘了自己的存在。

還有一個論點:「只有兩萬五,又不是大家都有那個命拿到五萬。」
容本王協助翻譯:我只有拿兩萬五的命,不會去奢望五萬元的可能性。
我猜演講內容是說給那些想要月領比五萬元還多的人聽的。戴勝益先生大概覺得過了這個檻,人脈的能見度就不是問題了。如果你一輩子想領兩萬五以下,就用兩萬五以下的眼光規畫自己的未來就可以了。什麼成功者標語都可以收起來了。
善用有限資源有效投資未來,成功不只是能力,更在社會能見度。他的論點基礎大概是,大家都想要像他一樣在社會上闖出自己的王國。不可能有沒人知曉其存在的「王國」。

當有價值的言論出現時,請認真聽見真意。
不被生活經驗曲解,不被傳言曲解,每個人都有辨識言論的判斷力。
再一個例子。我有一陣子是被鎖得很緊的。其實我當時薪水還不錯。出門一定是去超市,而且有很大的壓力要在90分鐘內回家,不然得多花一張門票。當時沒有喝咖啡的習慣。也沒有買日用品/逛街的時間。回家後只能看網路,(沒有錢訂電視頻道。)

壓力源解除後,直到我媽第一次來看我,朋友來看我,他們很疑惑,我為什麼過得這麼貧困?明明我賺的錢比他們多。他們老實說自己的感受,媽媽把家裡的生活習慣帶過來,我才想起以前在爸媽家的自在。才真正脫離貧困心態。訂電視頻道,(對我這種需要習慣外文的人來說非常重要,)買車票出去散心,偶爾喝喝咖啡,出外就看得到活動,看得到人,然後發現新的興趣,對藝術的欣賞。

我變更富有了嗎?沒有。之後還失業了一年。但是脫離了貧窮心態,我過得比較快樂,發掘自己新的長處,更有力量處理迎面而來的下一個艱鉅的挑戰。朋友甚至能把我的困境拿去當成功範例,一個異型日子過得比正常人痛快。

這樣的轉變,需要揮金如土嗎?不需要。我本身沒有「保存」物品的習性,不需要超極省之後,也沒興趣把商店搬進家門。打開了貧窮心態這道鎖,僅僅是打開了我生命的視野。我之前即使薪水不錯,卻沒什麼活下去的意志。平常我不講出來嚇人,但是懶懶很清楚這一點。我幾乎什麼都不追求,也不在乎成就感,生命只剩責任。每天醒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,是幫自己找尋生命的意義,讓自己想再次醒過來。
回到戴勝益的演講。他說,不要為了省錢把自己鎖在桌子及電腦前。不論後面說什麼跟爸媽要錢這種玩笑話,(真的那麼介意的話,就問他跟爸媽借多少錢買多少朋友嘛。我才不相信他說的錢跟酒肉朋友有什麼關係。)我對於他說的,「走出電腦螢幕之外」是有非常深刻體會。就算我本身就孤癖,我很清楚因為窮而限縮視野,是多麼不智的事。你會連生命一起凋萎,陽光照不進一絲一毫。如果你在軍中被關禁閉,研究已有指出,三天就失去時間感,十天就可以把人逼瘋。所以虐囚裡也有一項是關禁閉。雖然單人監獄/單人套房不至於像關禁閉一樣,只剩送餐時間還有光與人煙,但是對心理的抑鬱是必然的,憂鬱憤世是漸次的。失去光明,失去活下去的目的,失去社會參與感,冷漠.....是可預期的。吳寶春師傅在艱困的生活之下,仍有堅定的出人頭地的期望,是少見的。像我這樣,搞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的人,在圈限自己後失去對生命的珍惜,我覺得才是多數。創造者能生出意義,其它很難。

如果你的運氣真的那麼賽,薪水只夠吃住加網路費,那也只好認了,看看虛擬世界能不能撈到百萬分之一幾近實體認真的朋友。如果你是為了省錢,把自己逼得自行關禁閉,只能說「真是夠了」。「儲蓄」是美德,但是每件事推到極端都是壓迫。例如,過度理性辦案而忽略被性侵者的恐懼。例如,極度維持表面的和諧卻事情擺不平,在檯面下鬥得你死我活。當人渡過極貧困時期,其實回頭看當時存的錢,同樣一個時段搞不好不及如今的十分一之。但是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錢,如果把自己逼成憂鬱症,恐怕就不會有未來更順遂的日子了。我以前印象中的台灣是極為追求名牌,沒想到這會兒「儲蓄」變成聖旨,可以逼到睡地板,得憂鬱病而再所不惜。再把孝道加進去,再把弱勢加進去,好像沒有過得一貧如洗,拿錢走出家門,就是萬惡不赦。
如果錢不是送給外人,個人認為,越是強迫清貧,就越貪婪。
如果人窮硬是捏死自己的未來進行儲蓄,我覺得是又笨又貪婪。

真實例子。有一個人,收入其實不好。但是非常想要房子,所以吃不好,穿不好,逼得自己的家人一起過窮苦的日子,就為了一個房子。房子買下來了,親信推薦他另一個房子正當跌價超值,所以他押了第一個房子,買了第二個房子,而房貸高到薪水很難支付。第一棟房子不達他滿意的價錢,僵持不賣。他的家人,別人在養。他還借錢投資了另一個朋友推薦的房地產投資。

這樣的人是不是很省?為了未來儲蓄房產?沒錯。
他宣稱得了憂鬱症,卻因為自逼困苦,每天在家就跟電腦鎖在一起。是不是過得很痛苦?沒錯。
痛苦是自找的。而他的家人,遠遠比不上他的錢。

拿他的家族跟我的家族作比較:
他的家族,創業者多。我的家族,領薪水稅都跑不掉。
他的家族名下的房子是複數的,我的家族,除了我還在租房子,其他都住低價住宅,也沒有換房子的打算。
他的家族生活對公關花錢,對家人講的是共苦。(同甘在哪我就不曉得了。)我的家族,吃好穿好玩得愉快,大項的資產都沒有。
沒錯,可以說他家是螞蟻,我家是蟋蟀。跟故事有很大的不同是,他家的螞蟻好像沒有可以休息的冬天;而我家的蟋蟀玩得痛快也絕對盡責,無需救濟。

那些一講到人脈要花錢,就想到酒肉朋友的評論者,在我看來,就是這種人。說得很清高,友誼不需要錢,最好人出門是自己吐石油出來開車,用血加值大眾交通儲值卡,在路邊跟野狗搶食剩菜。人出門,怎麼可能不會用到錢?就算不是窮,我的工作場合,有些同事需要詳談公事,就帶朋友出門請他喝咖啡。這樣要算買朋友嗎?為了錢,可以不要社會,不要朋友,活在虛擬世界。這是清高還是貪婪?如果存下來的錢都會匿名進孤兒院,還要不要這麼拼命存錢?

戴勝益說的是,我們總是需要身邊有人幫忙,所以要走出螢幕,走進社會。錢不是最重要的事。錢是要拿來用的。
但是台灣的評論者硬是死死地釘著「錢」。「錢就是應該留下來」。台灣的22k們,大概又會因為那些「錢才是一切,用到錢要做的事都萬惡,就算只是搭車出門都叫買朋友」的「正義之士」,把他們更推向鍵盤,跟真實社會更沒有緣份。
範例的螞蟻,跟我家的蟋蟀。在真實人生中,「螞蟻」似乎永遠在生存邊緣奮鬥,擠出最後一滴血淚。至少比評論員合邏輯一點,公關上原意花錢;畢竟是當老闆,廣結善緣。除了跟投資有關,其它生活傾向匱乏。所有消遣畫歸浪費。這要如何懂得欣賞美?

很多創作,不能吃,只能欣賞,轉手賺不到錢。
把一生都投入累積資產的人,連出個門都要污名化為買朋友了,怎麼可能會把錢花在欣賞創作上?所以他們會看不起創作,不願意為創意付錢,使用盜版,批評創作作品又不能拿來吃,批評花在創作上的是浪費錢。

民視:世博天燈新竹落腳 議員批蚊子館


我覺得第一個問題是宣傳不夠。它落成不久,所謂的「蚊子館」,至少也得像核四廠那樣,放到牆都裂了,才夠養蚊子嘛。

它在去年十二月中以前,我特別更改行程,專程過去看,它還沒有蓋好。保留一個好的設計,是要花錢的。創造的價值,不是像代工廠,生產一個要賺多少錢。不要把視野都放在錢上。這樣的好設計,本來就不是拿來賺錢,而是後續的經營讓它的花費能夠回收。蓋好後,還不到半年,叫它「蚊子館」到底有什麼意義?沒水準的議員。要批,就批她的經營方針啊!

台灣不要什麼都只看到錢!
創意值得投資!人文值得重視!
台灣如果要號稱自己進入已開發國家,不要從商業指標來看。從出口變進口,花得多就已開發嗎?

是不是忽略了,脫離貧窮心態,才能在心靈留點空間給美感。才有閒情欣賞創作,創作者才會被尊重。台灣再怎麼說,也是國民所得破萬美元的地方,要像大陸印度那樣,行乞餓死在路旁的根本就看不見吧。為什麼依然是這麼沈重的貧窮心態?永遠是錢不夠買房子,不夠買車子,但房子一直越換越大間,車子越換越大台。

擁有增加,卻心靈繼續貧乏。

談到用錢,就想到酒肉朋友。無法確定能回收的投資花費,對心靈貧乏者來說,就是有罪的花費。更遑論會花在創作作品上。
最後,聊聊在我眼中,戴勝益是怎麼樣的人:
堅持應該開拓生活經驗。
Smart智富:戴勝益:22K元凶是菜英文!
台灣的記者 ... 中文都不好嗎?訪談說的,依然是開拓視野。

聯合報願景工程:戴勝益:低薪換員工一生青春 很不道德
支持新生代終生學習,體驗人生,開拓視野。
世間的導師不多,願意提點的成功者不算多。當台灣受薪族都吶喊著被剝削時,請正視這樣正向的力量,不要去污蔑他。讓所有企業效法這樣一個原意扶植新生代的企業主。

音樂界早有典範,繼起效尤的演藝界人士其實是蠻多的。飛翔的羽翼:搶飯碗(咦?)
一般產業多加油,不要那麼容易被不負責任的媒體騙了。

補:
06-14 李柏峰先生又跳出來罵五萬元事件了...。小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?真的一定要拿1.6億來區隔自己的無力感嗎?1.別人說你能力不足,就仇視他嗎?為什麼不是去檢視自己有哪裡該努力的地方,還是根本就不在意月薪多少?本王是不怎麼在意薪水的類型,我知道以這種性格富不起來,但是我看得見戴勝益先生言論的價值。2. 因為人際關係不見得有回收,所以不值得投資?怎麼不說他經營投顧的建議不見得穩賺,所以文章不必看?3. 如果你是窮光蛋,想法要是窮光蛋嗎?窮光蛋擁有企業家的思考模式,不是手筆就要跟企業家一樣大。學習為的是融會貫通,不是背書模仿。擁有企業家的視野,才會知道哪裡是可行的著力點,量力而為。企業家難道不是量力而為?相信音樂幾乎是跨國組織,難道他們去參與過聯合國部長會議?不必嘛,視野到,機運來就做得到嘛。4.跟父母拿錢只是玩笑話...,不要沒話拿笑話出來批好嗎?5. 走自己的路,需要的是勇敢,遠遠大於錢。硬是要留錢的思考模式,在勇敢上早就不知道打幾折去了。有多少人是怕沒有錢而屈居於沒有前景的工作?正職掉了,就不能打工嗎?不能去端盤子,賣珍奶,做兼職邊參加訓練?
不做隨時有理由。死守著錢犧牲社會能見度也是永遠有理由。

後續又想罵人時,我就直接不清不楚地補在後面就好了。
希望讀者能看清楚,台灣的僵固思想,錢的地位遠大於未來的展望。
而你,想不想傳承下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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