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享樂 -2

享樂,在中華文化總是被扣上奢腐的大帽子。似乎人生就是要奮發向上,光宗耀祖才行。

什麼是「功成名就」?白話說來,就是別人會覺得你很厲害。
什麼是「祖上庇陰」?現在還有多少人以書香傳家?以仁厚傳家?那些都太難了,留房留車留金庫比較簡單。
什麼是「子孫孝順」?就是聽話嘛。囡仔有耳無嘴,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。



中華文化定義的生涯,其實沒有「個人」,都是「宗族」。如果你是蟻窩裡其中一隻,誰管你快不快樂?
在大家庭有不合,有罪的一定是媳婦,為什麼忍不下來?在公司有問題,先砍的是講話最小聲的,因為代價最小,誰管你加班多久?政經出問題,第一個犧牲的就是人民,財團生GDP耶,就算老闆不把獲利發下來;勞工權益及生態自然都可以砍。

一切以組織為重。

為了保障成長率,保護既得利益者。
為了保障宗族,子孫要孝順,要「順」,自我意志神馬的,你不知道拉拔你長大有多辛苦嗎?我是為了不讓你吃虧,砍斷你的翅膀是為你好。
為了讓人覺得自己是努力的,省錢為宗族,沒功勞也有苦勞,時間金錢都花在「別人覺得...」上面。花在自己身上是有罪的。快樂值多少?即使要笑,也要「欣慰」;做了符合他人期待的事,不是自己喜歡的事沒關係,別人讓一切都值得。

從群體到個體,都放棄「個人」。

但是這種思想襲捲之下,華人變成全球文化最無私的族群嗎?
海外有個冷笑話。在白人主導的公司,如果有一個印度人,後來就會變成全是印度人。如果有一群華人,最後只會剩一個華人。
內鬥內行,外鬥外行。

因為個人太渺小,反極是很激烈的。
一切都為國家好,其實是為了對前來的金權交代得過去。
一切都為家族好,其實是自己私心把一切錯推委給外人。
一切節制都是為了以後照顧長輩後代,其實只是自己要錢閃責任,家人「現在」就過得「不好」了。錢是拿去投資,過得苦哈哈;時間是加班,家裡的事找不到人解決。

在偉大的群體理由之下,個人沒有追求快樂的權利。
在物極必反的私心下,做的事也要表面避開快樂。

一生勤苦,才是典範。
要做典範,不是要活出自己。極端重視他人的眼光與評價,浪費自己的生命。

太跳針?我們再聊聊別的。

有時候,長一輩很喜歡責怪新一輩,總是說他們抗壓低,浪費,不負責,一碰就爛。他們常常忽略掉,新生代成長的環境,也是這些長一輩的人養出來的。有關教育,可以找找我前面的篇幅,這裡就不贅述。
因為長一輩的總是要子女聽話,走他們過去所認知的最有效(?)的路,折斷他們的翅膀,要贏在起跑點,剝奪他們人生的自主權。於是他們無法為自己負責,無能為環境努力。原本幼年到青少年要教育的獨立,現在只能由社會去承受他們的「別人該為自己負責」。
最近看到一篇相當棒的評論:
當台灣從「寶島」變成「媽寶島」

除了這種站不起來的成人,還有另一種是時代變遷,使新生代蒙受不白之冤。例如,食物。
以前看過長輩是一盤菜不斷不斷地重覆加熱。當晚輩把它倒掉,就會不斷被數落不懂珍惜,過去如何清苦等等。時代真的不同了。現代人很少願意吃隔夜菜。而醫學也談論過不斷加熱的菜其實是對身體有害的。對洋人來說,他們連便當都不吃了,更別說隔夜菜。對新生代來說,既然不會餓肚子,與其選擇「不好吃」,還不如「不要吃」,頂多自己另外再花錢就好了。

這樣算浪費嗎?其實是時代不同了。連我媽都不吃隔夜菜,她也過過穿麵粉袋的日子。見過我媽的人都說,我媽很跟得上時代。(我爸跟我一樣,神龍見首不見尾,很難遇得到。)當你很認真體會生活時,就能體會時代性的權衡在哪,而不是一直停留在古代的概念。看不見自己做過的錯(i.e. 媽寶),看不見新世代的寬容(i.e. 菜點少一點,不要打包)。

如果生活方式的選擇都被稱之為「浪費」,那麼,「不浪費」的目的是什麼?珍惜別人硬要推給你的東西?還是錢比心情愉悅更重要?

華文化看起來很討厭炫富,但是當自己有機會時,還蠻多人不炫一下會很難受。例如買名牌。我在洋人工作場合幾乎沒聽過談名牌。我想如果我去他們的富人階級就會聽到不少了。但是台灣是有錢沒錢都要備個名牌。洋人也買名牌,但是他們比較喜歡是因為他的品味讓你注意到名牌。名牌本屬精品,較有獨特風格,你注意到他用的穿的都很有自己的特色時,他會為自己感到驕傲。當我們看歐美頒獎典禮走星光大道,沒有一個公眾人物是標示自己穿什麼名牌的,都是造型受人喜愛,媒體或觀眾去找出服飾品牌。他們用名牌,不是因為它是名牌。而是因為風格認同。

最近我也算有在買名牌。以我常年腳痛的情況,其實老早就該是運動品牌的中流柢柱了,但是我布鞋一直是買雜牌。以我重設計不重花紋的情況下,早該是時尚品牌的愛用者了。但是我漸漸偏向紋飾品牌,因為我對五月天做的事有認同感,所以很樂意把標幟穿在身上。
(os: 怎麼不是演唱會周邊?)( 排隊排不到啊 (/‵Д′)/~ ╧╧ )

有些人是出門必備名牌,有人出國就一定要托帶,最好品牌直接縫在外面。
對於全身名牌又穿得很難看的人,本王是以暴發戶看待。沒有風格,沒有判斷美醜合宜的能力,相當於掛鈔票在身上,我覺得蠻沒有水準的。而他們明明就看不出來東西的價值,只看得出價錢,愛用名牌的原因是什麼呢?
我認為,也是極度渺小的自我,用他認得出的數字撐起自己的自尊心。

又是,為了他人的眼光而活。

買名牌,算是奢侈嗎?為什麼不省下來去買中韓進口的批發品?
對買價格的人來說,他買的是自尊。自己不夠力。
對買認同的人而言,我買的是我意志的代表。

批判買名牌是奢侈,不能買名牌,錢省下來,拒絕去認同設計有它的價值,只認同錢有帳面上的價值。
是節儉嗎?還是貪婪?

我又跳針太快?再聊聊別的話題吧。

現任教宗當選今年時代雜誌風雲人物。他非常感動人的入世觀,對於差異的包容和解,還有一項,反資本主義。
對於大部份愛存錢的華人可能會道德認同。「沒錯,那些奢華是墮落!是浪費!」
但是你如果真的讚同這個教宗,你會讚成房價股市倒塌嗎?
教宗的道德與大愛,在這裡。他可以過得平淡,走入鄉間,幫助受苦難的回教徒洗腳,他認為股票指數不應該比人類弱勢的苦難重要。投去求助金融遊戲的資源,應該投在改善社會需要幫助的人身上。要變壁紙的股票,就變壁紙吧。

這樣,是否能讓華人的「節儉」現形?

華人的節儉,大部份是犧牲現在,換取未來財富。把救投資拿去救百姓,讓股票變壁紙,房價變地毯,怎麼可以?!
節儉是美德?還是變向的貪婪?

美國 QE3要收手了。評論家說,美國太樂觀了,是不是太自負了?
其實我比較相信的是另外兩則報導。一是HBR在公佈QE3緊縮前一個月的評論,認為美國在貨幣寬鬆時,企業在海外有相當大的購置與發展。在歐元及人民幣漸趨穩定走強的情況下,美國不會對企業優勢放手。升值是較好的選擇。第二篇,經濟學人預估2014年最強的發展區域是美國。不是發展中國家,也不是近未來經濟中心的中國。原因是,美國企業在全球有獨霸地位。

讓我們回想一下,二次房貸之前,美國主要出口是農產品。到處用法案逼迫其他國家買自己的狂牛症牛肉。二次房貸後,拼命印錢。美國對各國的欠款瞬間自行打折。EQ3其實就有印與不印的爭議,全球超級害怕美國進入緊縮,而美國企業有財庫發不完的錢,到全球收購優勢。而今,其它國家連自己想買回賣掉的競爭力都難了。美元打算回升了。美國企業資本實質膨脹。

我一直很介意創業售出,這裡可以有比較好的例證。
教育都教我們給魚不如教釣魚。而各國的創業者,是拿著釣竿去換錢。轉成自己的錢後,美國貨幣政策一改,自己的錢被相對貶值。

享樂有什麼不好?如果有人有強迫症般,非去狂歡不可的空虛;如果有人得靠花錢買自尊,這些都不是「節儉」的反例。他們比較接近心理學案例。
如果有人想好好享受當下,去認同自己的風格,去體會經驗,去試,去闖,去追求心中的想望。不管成功失敗,會不會被人看不起,做自己,本來就會快樂。

為何不享樂?
為何要貶低快樂的價值,貶低會帶來歡樂的意圖?如果連快樂都節制,都否認,你真的承認自己嗎?還是跟著社會的眼光,連自己也否定自己的價值,甘心成為體制內的一個類別,良心,知識份子,德性,指標,etc. 就是不會是你自己。

無法認同享樂的人,不太可能活在當下。這個時代,就算你節省,也是會被國際強權搶劫。何不輕鬆點,日子好好過,增加喜好,在喜好中看見拓展的機會。

富有不是節流,是開源。
不是賣掉釣竿,賣掉上班時間,換到帳戶的數字。
而是真正去喜歡什麼,為自己而活,把自己喜歡的事不斷擴大,開拓出永續不竭的泉源。擴大內需,在日本及中國暫時都失敗了。台灣可以不必走上相同的路。節儉更多情況是導向被操縱的貧窮,例如日本的對美元貶值。打開活水,去體驗,去喜歡,去創造。生命不是誕生到世界受苦的,而是來替世界增添光彩。不去喜歡任何事,怎麼可能畫得上顏色呢?

去喜歡,去享樂。
然後,
去創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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